生劫易渡，情劫难了
这是很久之前想写的，灵感来自胖友圈， 既然好多人点了磊凡（凡磊），我就偷个懒拿这个交差了。
先说好，不是HE，但也不能说BE，就是个故事，情节大于人物。本来也是不能上升的东西，所以别当真。介意的就不要戳了。勿转，ooc。
送给点磊凡、凡磊的小天使们： @漫卟 ， @我想在后宫活下去 ， @睫毛精的大宝贝儿 ， @Rickie-Zhang ， @我也不是只会出拳头的好嘛 ， @陌上烟瑶 、 @小透明 （应该没漏下吧？）（我也搞不清这算磊凡还是凡磊…这个问题我一直搞不太清）
我能力有限，所以只许看文，不许骂人
其他的慢慢写…一个一个来……
BGM：凉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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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入赘进郭家那一天，就把自己的后半生放弃了。
父亲生意失败，欠下高利贷，要债的堵着门，如果限期还不上，就要把我家房子收了。母亲哭着对我说，没办法了，你得救家里，你只有入赘进郭家了。
我说没关系，父母养我一场，我怎会坐视不理，郭家就是个魔窟，我也进了。
母亲那晚搂着我大哭，泪水湿了我一片衣裳。
第二天，我去学堂辞学，对先生说，家里出事，供不起我读书了，我要成婚。
先生看我的眼光满是遗憾，嘴唇动了动，终于只是问出一句，你，要赘进哪里？
我说，白城郭家，就是那个大绸商，生意遍天下，先生不必担心。
先生的嘴又动了动，看了一眼教室角落里的郭子凡，终于也没再说什么。
那正是晚秋时节，云城天高云淡，一片朗朗，空气里都飘着花果香。
我在学堂听了最后一堂课，先生讲，男儿自当为国而战，救民族于水火，成功名于乱世……
我扫了扫青色的长衫，想，从明天起，我就要锁进那郭家如井一般的四合院了。
回家路上，郭家二公子郭子凡把我拦在了吊耳胡同，他说，磊磊，你真的要赘进我家？
我说，是的。
他说，你可知我那姐姐，她——
我说，知道，整个白城谁不知你姐姐有病，她有病，你家却还要让她嫁白城最俊美的男子。
那你还——
我没办法，我家破产了，我要救父亲。
我把这句话抛下就走。他在后面厉声大喊，赵磊，你难道，就不知道我的心意？
我大声说，知道！可是我们，没有缘分。
我背对着他喊完这句话，拔足回家，我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子凡的脸，我怕我会哭出来。
（二）
我和子凡有情。
同窗两年，连先生都知道我们是最亲近的。我是懿德中学的第一，学校里很多富家小姐恋慕我，但如果真让我挑一个的话，我只选郭子凡——尽管他是个男人。
他挺拔英气，很善良，看人的时候，眼睛总是晶晶亮的。我就等着有一天他跟我表白，然后我就会告诉他，我们一起渡去西洋，那里可以容我们在一起。
可是造化弄人，我现在必须娶他的姐姐。
三天后，我被一匹高头大马驼进了郭家的门。岳丈给足了我爹的面子，婚礼热闹非凡，宾客盈门。可我无心欣赏，我就像是被溺在水下的人，水面上的浮华都摇摇荡荡，虚无缥缈。
在司仪一声长似一声的“拜天地，拜高堂”里，我跪别了自己的父上母上。父亲得到了岳丈两万的嫁妆。
晚上，我远远看着她被送进洞房，烛影摇红，金线的流苏从盖头上滴滴答答垂下来，剪碎了烛光。大红的喜袍上描着彩凤和牡丹。凤穿牡丹，都是好寓意，连衣服的袖口，都缀满了缠枝的莲花，弯弯绕绕。
我的心像被戳了个大洞，呼呼地灌着风。索性豁出去罢了，她就是个痴呆、疯子、痨病鬼，我也认了。一个没有心的人，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现在想来，以前的梦想都是镜花水月，从来寒门人命最不值钱，我该如此。
鼓乐渐歇，秋月把窗子染得雪白，我推门进去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。
我把盖头掀开，她却没有抬头看我，仿佛终于得到机会一样，赶忙低头抻开自己的裙摆，欣赏自己的裙子，那满幅的凤凰与花朵。
“唔，真美——”
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？她的手，十指葱葱，白如凝脂，连指甲都如初熟的桃子般嫩红。
她握住我的手，往我怀里钻。可是我看着她的喉结和指节，揽着她棱角分明的脊背和肩膀——她又确实……是个男人……
连眼神里的光也像极了郭子凡——不，剑眉星目，唇红齿白，一头乌发如墨染过。她就是一个长头发的郭子凡而已
我呆呆地望着他，他却把我手里的红盖头抢过来继续欣赏，“天，太漂亮了！”
声音如郭子凡般清亮，却绝对是男子独有的磁性。
他自顾自拿着红盖头坐到了梳妆镜前，身影略显魁梧，把红盖头轻轻地蒙上了自己的头，然后用左手撩起一角，看看，又用右手撩起一角，看看。
我看着自己的新娘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“女人”。一种不可名状的惊恐在我胃里翻涌。
忙乱了一天，实在困不过，我决定脱去外衣先睡下。这郭家大院的牛鬼蛇神，以后再一个一个让我见识吧。
夜里醒来，却见他穿着喜服在镜子前摆弄。左摇摇，右摇摇，摆弄着身子。
我浑身发冷，身子直抖。这个“女人”，太奇怪了。
子时钟声响过，他终于脱下喜服，躺到我的身边来。我浑身僵硬，思忖着怎么才能避免发生令人作呕的事情，可是他却没理我，径直地睡着了。
那一夜，我睁眼到天亮。我们像两条被晒在案板上的鱼，谁也没有动下。
（三）
第二天要给父母献早茶，我早早地起来。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岳母。岳母是个很有威严的女人，坐在那儿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气。她说我不愧是白城第一美男子，气度不凡。然后用鹰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，像威胁又像害怕，生怕我说出些什么。
岳丈手里总是端着个小茶壶，脑门很亮，眼神炯炯，跟我父亲差不多。
其实我怎么可能说什么。我知道这郭家大院的龌龊，需要用我的下半生来糊。
献毕茶，一家人吃早餐，我在餐桌上认识了家里的家庭成员。
除了我的“妻子”郭子曼，一个小妹叫郭子臻，才13岁，还没上中学。一个弟弟叫郭子凡——就是我的学堂同学。
除此之外，家中再无其他同辈，这个家里，人丁实在是少了点。
丫鬟们站一圈，没人敢说话，吃饭像是进行一场哑剧表演，每一个动作都精致舒缓，透着庄严。
郭子凡坐在我的对面，他站起来礼礼貌貌地喊了一声“姐夫”。
我心下怆然。
（四）
日子久了，我也就知道我的“娘子”怎么回事了，他其实就是个“女人”。
一个投错了胎的女人。
他喜欢一切女人的饰物、衣服、鞋子。每天就是在房里端详它们，有时候还把它们比划到自己身上。他一整日一整日不和我说话，说话就是关于这些东西的事情，比如绛月轩的灯影纱是不是出了新颜色，卢家银坊的小银匠比老银匠有灵气。
在这个家里，我过着名为姑爷，实则为“大小姐”朋友的生活。在外人看来，我和郭子曼非常和谐，“她”很黏我，云城最时髦的衣服和首饰样子一出来，“她”就拉着我去买，云城的绸缎庄和首饰店，到处都是我们的身影。
但是，晚上，“她”从来不敢靠近我。
岳母当然表现得很高兴，郭家有的是银子，我们夫妻恩爱，她供得起。
郭家的秘密需要粉饰，而我就是一块活补丁。
我很少见到郭子凡，他不常回家。
有一次夜里我路过后花园，他走过来，一袭长衫，茕茕孑立，眉宇间没了生气，都是凄清，他到我面前，喊了声“姐夫”。
我站定，说：“弟弟好”。
他说，朱先生让我问你好。
我说，有劳先生惦记，你帮我回朱先生，就说我很好，很幸福。
你，真的幸福吗？他斜着眼睛。
我说是的，你没有看到我们夫妻恩爱？
他说你不会幸福的，我姐姐根本不是女人！大娘生下他的时候，他的私处生来带隐疾，难辨男女，以至于稳婆都错以为他是女子。家里一直当女儿养，哪知养到十岁，他却长出了喉结……大娘自己生了怪物不敢声张，生生就这么瞒天过海的过着……
我眼睛看着地面，声音有些颤抖，说，你不必担心，我挺好的，岳母岳丈对我也好......
他急了，你不要信那个老妖婆，她阴毒得很。
我看了看左右，目视他。
他有一瞬间的尴尬，但又似破釜沉舟似地说，磊磊，也许你已经知道了，我在这个家里没地位。我是父亲的小妾生的，我娘是二十年前白城有名的绣娘，她去我爹的绸缎庄挑缎子被我爹看上，娶回家里，但我娘生完我就死了，奶娘告诉我，我娘其实就是大娘害死的，她给我娘吃了有毒的桂花糕。
我说，别说了，小心隔墙有耳。
他忽然有点怆然，说我知道我不该告诉你这些，但是这个家是个暗不见底的阴窖，你要小心。
我说我知道了，转身要走。
他又拦住我，定定地看着我说，磊磊，再说两句话不好吗？
子凡有着和子曼一样的美丽外表，只是他比子曼多了几分英气。子曼是阴郁的，柔软的。
我望着他的脸，一瞬间感觉恍如隔世，几天前我们还是学堂里的同学，现在，就是兄弟了。
磊磊，你可知，这几日，我是怎样的煎熬......
他背过去，看着那株碧桃，用手一拽，满树落叶扑簌簌往下掉。花瓣映着光，像一地的星星。
有瓦盆忽然碎裂的声音，在花园角，我扭头看去，一个身影闪进了内院。
我说是祝妈！
他转过来，也有一丝慌乱，但眼神还是不舍。
我说，你快走。
我先离开，他忽然叫住我，磊磊，你等我！
我踩着满地深秋的落叶回到自己卧房，心就像被剜了一个口子。
让我等他，还等什么呢？
（六）
自打那次花园相见，我就心里一直不安，祝妈是岳母的老仆，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话。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。
还真就出事了。
三天后，郭子凡的尸体被抬回了家。他是从学堂回家的路上出的事，说路上一群流氓要欺负一个女子，他看见了，要出手相救，结果被流氓捅死。
我见到郭子凡的时候，已是一具尸体，他的前胸和后背各中了一刀，脸色惨白，眼睛睁着，死不瞑目。
一家人都哭，岳母也哭得声嘶力竭，说家里本来就人丁少，又去了一个......
郭子曼也在哭，哭得十分伤心，我倒是第一次见他动了感情。
当然哭得最凶的是我公公，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。
公公大怒之下，给警察局送去了一万块钱，说一定要判那几个流氓死刑。
空旷的大院里，鸽子在天上飞，兀楞楞响，要下雪了。今年的冬天，冷得特别早。
我站在清冷的寒风里，索瑟一团。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，真的就这么没了吗？
想起往事，那时我家还没败落，有一次曾和子凡谈起我的名字，我说我的名字来自于《诗三百》，“磊落其身，如缀星光。”
他说，星瀚灿烂，你就是那星辰般夺目的人......
往事不堪回首。
忽然灵堂里有人大喊，“大小姐晕倒了”。
我赶紧赶过去，只见郭子曼口吐白沫，双眼紧闭，躺在一个下人怀里。下人们赶紧七手八脚把他抬进我们的卧房，岳母吓得大声疾呼，“子曼，孩儿啊，你不要吓我，娘可就你这么一个骨肉。”
可郭子曼毫无动静，掐人中，灌参汤，扎针，都无济于事。
白城最好的大夫来了，他给子曼号了脉，只说脉象虚浮，也查不出是什么病，最后只开了几副强身健脾的药就走了。
（七）
子曼昏迷到第七天才醒过来。这七天里，家里快乱套了，我衣不解带地守着他。公公一瞬间又老了十岁，婆婆一日看顾十回，如热锅蚂蚁。
他就那么一直沉沉睡着，不吃不喝，也不动。
因为大小姐的病，子凡已经没什么人关心，草草地就发送了。就连公公，也把重心都转移到了子曼身上来。
第七天夜里，子曼的身子忽然动了动，喊了一句，磊磊？
他缓缓睁开眼，没答话，环顾了一下四周，说，我怎么在这里？
我说这是你的房间啊。
他又看了看，没说话，你是磊磊？
我说是。
我心里有点诧异，子曼是从来没有喊过我“磊磊”的，都是喊我夫君，怎么昏迷一场，就叫我“磊磊”了？
无暇多顾。下人们早已报告出去，岳母风风火火赶来，到这就把子曼抱在怀里，心肝肉叫地喊起来。“我的闺女儿，你可吓死为娘了”。
子曼皱了皱眉，推开她，说“你不要抱我”。
婆婆也没在乎，人醒了，总归是好事，她又吩咐人炖参汤，炖燕窝的，一家人热闹了半宿才退去。
人走后，只剩我们俩，我给他倒杯茶，他大睁着眼睛看我，说，磊磊，是你吗？
我说，是。
他说，磊磊，又看见你，真好。
我说醒来就好。
我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，准备脱衣上床，忽然问我，你要干什么？
我说睡觉，我太累了。
他好像明白过来，把身子往里挪了挪。我躺到床上，背对着他，明显地，后面的呼吸声忽然重起来。过了一会儿，他问我，磊磊，我昏迷了，你真的那么担心吗？
我说，担心，你是我的妻子。
后面没了声音。
我实在太累了，没一会儿沉沉睡去。
一觉到天亮，醒来的时候，子曼已经起来了，他坐在桌子上喝茶，窗上还拉着窗帘。我赶紧洗漱要去给岳母问安，她说你再睡会吧，我已经吩咐小菊去告诉你岳母，这几天让你好好休息，你太累了，咱们不去前面吃饭，让他们端到房里吃。
我说，你岳母？
他说，哦，是母亲大人。
我去拉窗帘，他制止，说，不要拉，黑一点，我喜欢黑。
自打子曼醒来，就有点怪，整个人都变了。他不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子曼，衣服首饰也不摆弄了，每日就是在屋里枯坐出神。他常常痴痴地望着我，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，却又不敢说。
我不敢看他的目光。子凡的死我还没有缓过劲来，我总是想着子凡的样子。
我说，子凡昨天头七，你要不要去给他烧几张纸。
他说，好的。
我们一起走出屋子，向着子凡的房间走去。这才七天，家里就好像没有过子凡这个人一样了，下人们自动避谈，也不敢露悲戚之色。子曼一路上都皱着眼睛，好像很怕光的样子。
子凡的卧房，烟雾缭绕，有几个和尚在念经。我和子曼跪下，看着子凡小小的遗相，他笑得一脸灿烂，我忽然悲从中来，眼泪滚下。
子曼拿着香的手，忽然停下，他扭头看我，磊磊，你为他哭了？
我赶紧拭泪，说，毕竟兄弟一场，哭一哭总是要的。
我想尽量平淡一点，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他说，磊磊，你为子凡哭，我很高兴。
祭完子凡，我们回去路过上房，岳母正在廊下吩咐管家去东城张家送礼，见到子曼，她说，子曼，你也要出来走动走动，不要天天在屋子里关着。
子曼说，不，我就要在屋里关着，不但我要关着，磊磊以后也要和我一起关着，你们不要叫她，把饭都送到我们房里来吃。
说着就拉我的手要走。
下人们有几个捂嘴偷笑。
婆婆大声训斥，笑什么，新婚夫妻小两口，喜欢在一起待着是正常的，都干活去，以后把饭送到他们房里去，他们想吃什么，就让厨房做。
我的脸红到脖子根，被他牵着手旁若无人地回房了。
进了房，他把门关上，又把窗帘都拉上，然后忽然一把把我抱住。我陷在他的胸口里，他的胸口像旋涡，我有点晕眩。
他说，磊磊，我们时间不多了。
我说，嗯？
他说，真的时间很紧张，我以后要一分一秒都和你在一起。
在这一刻，我凛然感觉这不是子曼，以前的子曼，绝不敢抱我。
脑海里电光火石，难道这是......子凡？
想到他这几日的表现，他叫我“磊磊”，他对岳母的疏离，对我的变化，看我的眼神，以及他不再坚持子曼的习惯......我确定，这是子凡！
我试着喊了一句，子凡？
他说，嗯。
他抱着我，用手摩挲着我的发。
我说，磊落其身，如缀星光。
他说，星翰灿烂......你就是那星辰般夺目的人。
这回不会有错了，是他。
我说，你为什么要回来？
因为我要报仇。
什么仇？
他说，磊磊，其实我不是意外死的。我是大娘雇人杀死的，那个女孩子是城东沸云轩的一个妓女，流氓都是她花钱买的，在我放学路上，他们假扮强奸，引我出手，然后借机杀了我。
她为什么这么做？
“你还记得那一日我们在后院说话被祝妈听见吗？祝妈是她的贴身老仆，那一日听见我们说话，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坏话，说我们在学校就有断袖之情，以后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。只要一涉及自己亲生骨肉，她就慌了，所以对我痛下杀手。”
我放开他，真有这么残忍？
他说，那女人的心术，你千万不可低估。这么多年，要不是我爹护着，我早死了一百回了。
我不是没想过子凡的死和岳母有关，可是此刻证实，还是难以相信。
他又说，磊磊，你怕我吗？我是鬼了。
我说，不怕。
他又把我抱住，我们像丢了玩具失而复得的两个孩子，我抚摸着他的后背，光滑而凉，脊柱一棱一棱。
“我到了阴间，快到奈何桥的时候，知道了这一切，我给拘押我的两个鬼差贿赂了钱，求他们放我回来，然后我就回来了。”
我说你又何必呢，不如早早去投胎。
他说其实报仇是其次，我主要是舍不得你。
我的眼泪滚滚地落下来。
（九）
午饭真的是小菊把饭菜端到了房里，我们相对着吃完，互相凝望。子曼的这张脸，装上了子凡的灵魂，完全变了感觉，我有点恍惚。
我问他，子曼去了哪里？
他说子曼的灵魂暂时被他锁在了一个地方，这些年，其实子曼的身体里，一直住着两个灵魂，一个是子曼的，一个是子凡的娘亲芸娘的。现在他的娘亲正替他看管着子曼的灵魂，他只能在这里呆七日，七日后必须回去赶最后一班过阴阳河的轮渡。他和娘亲商量好了，等他回去，就和娘亲一起去投胎，把子曼放回来，让他当一个正常男人。
怪不得子曼男身女心，怪不得他如此喜欢各色绫罗。
我说你不报仇了？
他说，这几日想好了，其实也没什么仇报，本来就是冤冤相报，我娘上上辈子是大娘的表妹，抢了大娘的丈夫，还把大娘害死了，这辈子是大娘报仇呢，所以，我劝娘放下。
我说，这是最好的。
他执着我的手，温柔地看着我。夜幕降临，红烛摇摇，窗外有月隐约，我们四目相望，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，我闭上眼，他的吻落了下来。
这是第一次有男人吻我，像牡丹花的心被蜜蜂的触角轻轻撩乱，像一池春水被柔嫩的春风吹皱，月色摇漾，郭家大宅一片沉寂。
花梨木的大床，床上新婚的锦褥泛着幽幽的光，他冰凉的身子覆上来，我们结合的那一刹那，像烟花飞向了天幕，与夜色交相辉映。
他说，我姐……不，我哥，也是男人，幸好他不动你。
我笑着说，他每日只和我讨论衣服花样......那不是你娘么。
他的身子太凉了，我用滚烫的身子暖他，都暖不过来。
（十）
我和子凡，在他生时不能相爱，死后却得到了彼此，我们相约要过好以下的六日时光。
这六日，我们都不出门，饭都在屋里吃。岳母看我们这样子，也不敢恼，只是燕窝，鱼翅，人参流水般送来。
一日日，我的身体像花一样，一片片花瓣都打开了。
子凡说，做郭子曼真好，可以这么幸福。
时间很快，第七日，我做好送别子凡的准备，他却迟迟不动。
我说你不是要回去吗？
他痛苦地说，我舍不得走了，磊磊，我想好了，我要留下来陪你。
我惊呼，你不回去的后果是什么？
他说也没什么，就是身体不好点而已。
我不信，不可能的，人鬼殊途，一定比这更严重。
他说你看我娘不也是在子曼身上呆了好多年吗。他说的轻松。
我想想也是。
对于他的留下，我还是高兴的，我实在也太贪恋这份幸福。
剩下的日子，我们去了学校，去放了风筝，去照相馆拍了照。那是人生中最锦绣的时光。
到第六个七日的时候，他忽然变得很弱，不敢再出门，越来越怕光，要穿很厚的衣服。
我问他，你不是说没事么，怎么会这样？
他说，磊磊，我骗了你，我告诉你真相你不要害怕，其实我不回去的后果，是魂飞魄散。
我说为什么？你娘不是在子曼身上呆了很多年？
他说我和我娘不一样，我娘只是附着，我为了和你能做夫妻，全部魂魄上了他的身，我把子曼所有的魂魄夺去了。
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傻！
他说，能真真正正爱一场，也值了。
仇恨都能放下，可是爱，我放不下。
我哭的止不住。
我说你这样不是也害死了子曼？
他说没关系，子曼还会再来的，他被我娘附了很多年，也早已羸弱不堪，不如重新来过。其实磊磊，我也是嫉妒，我无法忍受你后半辈子和他在一起。
我除了流眼泪，什么也不会了。
他说，你以后要好好补偿子曼。
子凡最终能回来七七四十九日，还有七天，这七天，他开始安排后事。
他让家里知道自己的“病”情。岳母当然惊慌失措，大哭着骂我，怪我害病了他的女儿。
子凡对他“母亲”说，不要怪他，是孩儿命薄，我死以后，你要好好对他，不许伤害他，不然我死不瞑目。
此后就是我们苟延残喘的七日。这七日，我们什么也不干，只是说话，他给我讲他的小时候，讲他多么战战兢兢地长大，讲他父亲是如何与大娘斗争，只为保存他这个骨血。
到了第七七四十九日，子凡终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，无声无息。我不知道在这无声无息的背后，是怎样的一场惊心动魄。
只见那日白城鹅毛大雪，雪片飘飘扬扬，我站在雪地，看着雪落在树上，墙上，落在头发上，都晶晶闪亮，每一片雪瓣的样子，我觉得都像子凡当年晶晶亮的眼睛。
（十一）
子凡死了，肉身上死去的是子曼。
郭宅两个月内，失去了两个子嗣，一片凄凉笼罩在宅内。岳母瞬间老去十岁，原来鹰隼一样的眼睛变得浑浊不堪，岳丈也一病不起。
好在很快子臻有喜的消息就传了出来，半月前才刚招了赘的子臻头晕呕吐，找医生来号脉，医生说，三小姐有喜。
岳母听到这个消息，激动大哭。岳丈也颤抖着流下了眼泪。
次年夏末，子臻产下了一个七斤半重的儿子，这个儿子有七分像子曼，三分像子凡。
他是子臻的儿子。
我却知道这个孩子，是子曼再来，因为子凡说过，子曼还会来的。
我要好好补偿这个孩子，他将成为郭家唯一的希望，我尽我全力要给他宽松的人生，快乐的童年，不再让他背负任何债务。
等我们死去，这个孩子当然就是郭家财产唯一的继承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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